真正的想法,却不让人知觉,明明心里知道,我到底了解你什么,对不起,这样的朋友游戏,如果被破坏,或许会更开心。——《友達ごつこ》
即便如此,你还是很重要。内心无意识地在说谎,真正的想法,却不让人察觉,内心总是懦弱寂寞,现在,正在往你的方向奔跑去。
“喂,有村。”
旁边传来九条前辈标志性的大嗓门,“把今天校对好的稿件给我。”
“噢,给。”
将手中文稿递给九条,清贺捂着耳朵问道:
“前辈,今晚要不要去庙会看看?”
“庙会?哦,那什么夏日祭。不了,都这么大人了,还是你去吧。”
“噢……”
清贺拉长了声调。
“你很喜欢去庙会?”
“嘛,也算是吧,只是想去看烟花。”
“烟花?”
九条诧异地上下打量着清贺,“你一个男的……”
“请不要把我当成奇怪的人前辈,喜欢烟花这很正常。”
“喔……妻子要我早点回去,你自己去吧。”
“好把。”
夏天的尾声似乎还很遥远,在住所与公司之间奔波的清贺,每天都在重复着不变的工作。
“有村,对面大厦的英山公司要和我们签合同,你去对方公司确认一下合同的内容。”
发话的是清贺的上司,年近50的山田太郎,个头不高,顶着圆润的啤酒肚,十足的领导派头。
九条顶了顶清贺的胳膊肘,向山田处示意道。
“好的,现在就去。”
正在办公桌前的清贺,放下手里的文稿,走到山田的办公桌,从山田手里接过合同,转身朝电梯走去。
“记得要让对方核实清楚。”
山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。
从公司大厦下来,准备前往对面公司大厦的清贺,看着眼前肉眼依稀可见的热浪,顿时有了悔意。
“老天爷是真的被烤晕了吧。”
加快脚步,想快点从热浪的煎熬中走到对面的清贺,迎面突然撞上一位低头行走的女性,手中提着的资料洒落一地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。”
这位女性俯下身子,捡起资料连忙道歉,
“真的是不好意思。”
“ 没关系。”
回过神的清贺也俯身一起拾起资料。
“咦?”
撞到清贺的女性,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清贺,迟疑地开口问到:
“清贺君?”
正在收拾数据的清贺动作停了下来,听着这声熟悉的叫唤, 心里不敢相信。
“不会是…”
清贺难以置信的抬起头,记忆里七年前的景象开始浮现。
“呐,清贺君,你知道夜空中,天上最亮的星星是哪一颗么?”
和清贺一起在图书馆,准备借书的香子突然开口问到。
“天狼星?”
清贺随口应了一句。
“没礼貌,最起码回答别人问题时,要面对着人好么。”
“嗯?”清贺转过头来,“所以是哪颗星?”
“嘻嘻,你猜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其实也不知道,嘻嘻。”
“……”
思绪回到现实中的清贺,看着眼前时隔六年不见,盘着头发穿着女士西装,一副职业女性打扮的香子,内心久久不能平复。
“难以置信,真的是你清贺君。”
正在俯身收拾资料的香子,站起身来显得很高兴。
“清贺……君。”
一如当年,喜欢拉长声音说话的香子,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清贺问到:“你公司在这座大厦里?”
缓过神来的清贺,指了指他们公司大厦,“不是,是在对面的大厦,你呢,你在这大厦里上班?但我从来没看到你。”
“不是哦,原本打算出来逛街,顺便到出版社看看。”
“出版社?哪家出版社?”
听到出版社三个字,清贺愣了一下。
“风越出版社,我现在是个自由撰稿人,靠写些东西养活自己,虽然大部分都是刊登在女性专栏上。”
“自由撰稿人,那就是作家,没想到…”
清贺说到最后压低了声音。
香子摇了摇头。
“什么作家,光写些上不得台面的文字。”
“光说我了,清贺君呢,现在在做什么?有没有实现成为作家的梦想?”
香子笑嘻嘻地问道。
“我啊,现在也在一家出版社,叫清澄,从事着与作家无缘的工作。”
清贺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出版社啊,这样也算实现了清贺君半个作家的梦想。”
“哪有的事,每天都在重复单调的工作,都有两年没动过笔了。”
“那像我这样,算不算实现了清贺君的梦想?”
香子捂着嘴笑道。
“啊,这个…的确算是。”
清贺摸了摸后脑勺,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。
“算起来,我们有六年没见了吧。上大学后断断续续没了联系。”
说着话时,香子的眼神无意地看着清贺。
“是啊,六年没见了,六年前…”
埋藏在清贺脑海里的记忆开始苏醒。
六年前,因为清贺和香子报考学校不同,清贺最后到东京一所普通大学就读,而香子就读于名古屋一所女子大学。
升上大学后,一开始两人都会经常联系、香子那时经常晚上给清贺发信息。
事情发生在开学不久后,清贺所在的文学社聚餐,那晚社团里的男生都喝多了,清贺也被灌得不省人事,是社里一位清贺的同班同学纪子,把清贺送回公寓。
纪子把清贺送回住所,大概是晚上十二点。
刚把清贺好不容易挪到床上的纪子,听到清贺的手机震动起来,看着手机上显示着香子的名字,下意识地按了接听,手机里传来香子的声音,
“喂,清贺君,晚上好,就知道你还没睡,嘻嘻。”
纪子迟疑了一会,开口说到。
“你好,我是清贺君的同学,他今晚喝醉了,现在躺在床上。”
“清贺君喝醉了?你现在在他公寓?只有你们两个人?”
香子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安。
“嗯,是的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,纪子没把社团聚餐的事说出来。
听完纪子说的话后,香子就把电话挂了。酒醒的第二天,清贺为了向纪子道谢,在学校找到了纪子。
“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公寓,不然我估计要露宿街头。”
纪子摇了摇头,
“清贺君,你还记得,昨晚发生什么事么?”
“咦,昨晚?昨晚喝醉之后,我什么事都不记得了,发生什么事了么?”
清贺摸了摸头,疑惑地看着纪子。
纪子低着头轻声说:
“那…连你和我告白的事都不记得了吗?”
“诶?”
看着眼前的纪子,清贺显得有些不知失措。
“是真的么?我一点都不记得了。”
“嗯,昨晚把你送回公寓后,你突然和我告白。”
说到这,纪子突然靠近清贺。
“你真的不记得了么?”
纪子盯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清贺,显得有些失落。
交谈结束过后,脑海一片混乱的清贺,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那一天。
之后接连一个星期,没有收到香子邮件的清贺,连续几天试着拨打香子的电话,都没有被接通,发短信也没回。
从那以后,清贺和香子就没了联系,这是清贺对香子最后的记忆。
“啊,香…西宫你今晚有空么,一起吃个饭。”
“嗯……”香子拉长了声音,调侃到,“西宫连名字都变得这么生疏了,有空哦,今晚我也没什么事。”
“那…”
清贺转头看着四周,脑海里搜寻着哪家餐厅比较适合他们。
“就那家吧,”看着一如当年有选择纠结症的清贺,香子抿着嘴唇笑了起来,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西餐厅说道。
“好,可是,我还要去核对合同,”清贺指了指香子下来的公司大厦。
“嗯,那附近有家咖啡厅,我在那等你。”
“嗯,好的。”
“啊,痛,”正转身走开的清贺又被绊到。
“嘻嘻,”香子捂着嘴笑了起来,“你还是那样,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被绊到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
清贺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。
“好啦好啦,你赶紧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和香子约定后,清贺走上对面的公司大厦。看着中川的背影,香子想起了以前——
“啊,痛。”
圣诞节和香子走在街上的中川路过马路被绊到。
“真是,清贺君,这里明明没有坎。”
“你看,这里有个凸起,”清贺指着地面说道。
“凸起?没看到,好了,恭一在等我们。”
“噢。”
那个不管在哪,走路都会绊到的少年,一如当年,连下意识摸后脑勺的动作都没变。
踏上七楼,便是山田说的英山公司,门口挂着委托专人设计的公司标志,清贺敲了敲门。
“不好意思,我是对面龙门出版社的,过来和你们确认合约内容,请问中川部长在么?”
这是山田的吩咐。
“请稍等。”
英山公司的前台女士如此说道,转头通了电话,“部长,龙门出版社的人找您,说是要和您确认合约内容。”
“好的。”
听到电话里中川的回应后,前台女士挂掉电话,对清贺说道:请跟我来,部长已经在等你。
“谢谢。”
跟着前台经过宽敞的办公室,走到挂着会议室三个字的房间门口,“到了,”女士推开门做了请的手势。
明亮的会议室里,透过玻璃窗,依稀可见对面公司大厦忙碌的人群,房间内正中坐着一位戴着眼睛,给人很绅士的中年男子,前台女士介绍到:”那就是中川部长。“但此时,清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,他的目光集中在中川身边的另一名披着头发,脸部精致,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子身上。
“吉冈?”
“清贺君?”
两道声音同时响起。那是八年前,吉冈由里子几乎和香子同时转到他们班。
“大家安静一下。”
世界史老师,班主任佐久间走到讲台上拍着手掌喊道,“诶,今天又有一位新同学转到我们班。”
“又?”
班里炸开了锅,香子才转来不久,又有新同学转来,清贺和香子对视了一眼,偷偷移开了视线。
“安静,安静。”
面带笑意摇着头的佐久间在上面拍着桌子,以前读高中时,每次有新同学转来,他们也会这么兴奋,他朝着门口说道:“进来吧。”
班里的目光瞬间集聚到门口,一位身穿绿色外套、碎花短裙校服、披着长发、精致小巧的脸庞令众人窒息。
“哇…”
就连班里的女生都忍不住称赞起来。
“你们好,我是吉冈由里子,请多多指教。”
吉冈樱桃小嘴轻启,吐出如樱花飘落般的清脆声音。
“额…”班主任佐久间扫视着全班,指着北村恭一,也就是清贺后边说道:“你就坐哪吧。”
吉冈点了点头,走过清贺身边在后面坐了下来。
“这里都快成转学生聚集的地方了,”清贺心想,原本以为挑在后边靠窗的地方会很清静,没想到香子和吉冈都被安排坐在这里。
“好了,接下来我们上课。”
“起立!”
随着班长宫永照发话,班上恢复正常,思绪在此中断。
“你们认识?”
看着呆立不动的清贺和吉冈,部长中川问道。
“啊……”
清贺回过神来致歉,“我们是高中同学。”
“高中同学?”
中川惊讶地看向吉冈。
“嗯,“吉冈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,”没想到清贺君就在我们公司对面……”
“这就是缘分吧,”中川笑了起来,“难得相聚,今晚你们可得好好聚聚。”
“啊,确实…”
清贺笑着走到会议桌前拿出合同递到中川面前,“请您核对一下。”
“嗯这里……”
“那我先回去了,”拿着核对后的合同走出会议室,清贺告别中川和吉冈走到电梯旁,聊起了天。
“没想到清贺君就在对面,不敢相信。”
“两年了都没发现,难以置信。”
“清贺君今晚有空么,一起吃个饭吧。”
“今晚,有点……”
清贺想起已经和香子约好了,不免难以启齿。
“没空么,”吉冈有些失落,“那改天吧。”
“不,只是,我遇到了香子,已经和她约好了。”
“香子?”
吉冈惊讶地看着清贺,“你遇到香子了?”
“嗯,刚才就在楼下,我也很惊讶,她居然也在东京。”
吉冈盯着清贺,笑着说:
“原来是这样,真好,清贺君和香子当年很要好呢。”
“嘛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,既然如此,帮我和香子打声招呼,改天咋们再聚一聚。”
“嗯,好的。”
“这个人,还是和当年一样,一直都在看着香子,”透过楼上的玻璃凝视着辞别自己、走在大厦下边的清贺,吉冈失了神,八年前记忆一闪而过——
“喂,还给我。”
教室里香子抢走清贺正在看的小说,津津有味看了起来,清贺没好气地说道。
“哎呀,你别那么小气,好东西就要大家分享,”合上小说,香子朝清贺略略略的做了一副鬼脸,回到位置上继续看了起来。
“你要看到什么时候!”
“别吵,就让我看看嘛。”
“我还没看完。” “我也没看完。”
“你还给我”
“不要。”
两人你来我往,清贺动手抢回小说,香子又抢了过去,两人就这样,闹个不停。那时坐在清贺后面的吉冈羡慕地看着两人,一直、一直……
“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,”深呼一口气,吉冈看着天空喃喃自语,打开手机不知和谁通了电话后回到办公室,“喂,东野君,能帮个忙么……”
回到公司把合约呈交给山田,清贺收拾东西走到了和香子约定好的西餐厅。
“哟,”一进西餐厅香子就朝清贺挥了挥手。
“这回终于没有放我鸽子了,”清贺坐下之后,香子笑着说道,
“这……”
那是七年前,毕业之前的晚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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